陆廿七

爬墙无声无息 现阶段是左右固定的凛绪、泉真、雷司人(腿毛别来

[巍澜]沈巍的笔记

思维有一丢丢发散性的产物
不晓得算是小甜饼还是小咸饼
如果没问题,请往下看

沈巍的笔记

赵云澜在书柜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簿子,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,书角已经卷得起边,扉页颜色发黄,看起来像是存放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董。

他小心翼翼地翻开这看起来脆弱的不行的簿子。

上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,每一页都写了些东西,字迹很熟悉,来自沈巍。

赵云澜粗略地一翻,这似乎是日记,但又并不是一日一记,有时隔上十天半个月,有时一天就记上好几则。也许是作为斩魂使,肩上干系重大,忙起来便也没时间记录什么。

虽然偷看人家隐私的确不好,但他实在是对于沈巍的日常太感兴趣了,不由得在书桌前坐下,抿着唇翻看起来。

“近来我有记事的习惯,每每遇到些不寻常的事便想着记录下来,等哪日同你相遇了便说与你听。以你的性子肯定会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。”

“昆仑山巅上的格桑花开了。和往年一样,很好看,就像你当年形容的那般好看。我有心采了一些,想把它栽种到我的地方。本来我想,即便是再怎么难以种活,我也要想办法留下几株。可是你知道,这黄泉下千尺之地实在是一切活物的禁地,它们没有一株能够幸免。”

两段话之间隔开了很大的空隙,这样即使没有标明日期,他也能够知道这是两个时期写的。

赵云澜继续向下看去。

“我总是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同你见面,与你说上几句话,听你嬉笑怒骂地说尽这人间的不公,可我又深知这是不可能的,但凡我要你生活在这世界上,就断不能以真面目与你相见。”

这几句话罕见的有些潦草,最后几个字收势有些不稳,墨迹隐隐地氤氲开来。

“这些天我又想起年少时为你做的那条项链,每每忆起都觉得难堪。它那样丑,你竟然还能勉为其难地收下它。”

赵云澜嘴角不由得带了些笑意,那条由三十六颗大板牙穿成的项链可确实是有些别出心裁,这几千年过去了恐怕早就成化石了吧,没准哪天还能在哪家博物馆里看见它。

“我从汉中得了一块紫玉,我知这紫玉是祥瑞之物,便想着为你做一条项链。可是紫玉又不善琢磨,我有心雕些花纹上去,却恐又不慎将它弄坏。”

紫玉项链——这个倒是有些印象,赵云澜一边继续往下看一边努力回忆着,果然记起来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一世,他确实从一个江湖道人手中买下来一块样式古朴的紫玉。

这紫玉他甚是喜欢,戴了一辈子。要是留到现在那肯定也成了古董了。赵云澜心想,也没准那时候被家里人留下来当了传家宝也不一定。

沈巍啊沈巍,你到底瞒着我偷偷做了多少事。赵云澜悠悠叹了口气,现在知道了这坠子的来历,突然心生一种再去把它找回来的冲动。

“思来想去几天我便没做什么雕饰在上面,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坠子,望你见了不要嫌弃它才是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。”

他说是没做什么雕饰,可赵云澜明明记得那玉虽样式古朴,却不显笨拙,反而雕了只獬豸在上面。透过这寥寥可数的几个字,赵云澜几乎可以想象到沈巍写下它们时面带微笑的样子。他面上肯定显不出来什么,可心里一定又欣喜又骄傲。

往下好多琐碎的事情,赵云澜总觉得写下这些的还是当年那个没长大的小鬼王,下意识变着花样地讨他欢心。

“近日阴雨连绵,我看你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对,但我又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
看到这里,赵云澜笑了笑:看吧,果然还是个小孩子。

“我知道你喜欢上一个女孩子,为此终日神思恍惚,我不喜欢她。”

赵云澜刚刚扬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,独独这件事被沈巍拿出来放在明面上,一定不是什么好事。

“她是一个妖,贪婪又自私。得了内丹却还想要挽回爱情,虚伪透顶,我不喜欢她。可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,昆仑他,他现在是裴文德了,他早就爱上她了。”

这是法海那一世吧,赵云澜心想。他那一世活得实在是不明不白,看不透是非善恶,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,自己钻了牛角尖,还牵连了其他人。这蛇妖确实敢爱敢恨,只不过爱的是他,恨的也和他有关系,令他这一生过得极为不顺遂,恐怕这就使得平日里刚正不阿的斩魂使记恨上她了。

“我像那个蛇妖一样无耻,她骗了你却还想在你心里保有一席之地,而我,明明说好永世不再与你相见,却又假装一个过客去你庙里借住。说来也巧,那个蛇妖也像我一般,可怜可笑,她为你丧命,你却从此剃度,了却尘缘,正如若干年前强行为我升了神格,又一心赴死。”

纸页上有两点被水浸透而晕开的墨渍,赵云澜指尖摩挲着起皱的地方,仿佛通过凹凸不平的纸张触摸到了沈巍砸在字迹上的两滴泪。

他嗓子有些紧涩,这样看来确实显得有些无情,当初要是讲得再清楚一些便好了,再怎么也好过沈巍一个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胡思乱想。

下一段话似乎隔了很久,就连字体都产生了些许的变化。赵云澜不由得猜测,是真的没什么好写的,还是在这段空白里他有些倦了,亦或是自己那段时间尚未投生?

“百转千回你都是那个俯瞰万物的神明。”

你可真会冤枉我,赵云澜揉揉眉心,等你回来我可得好好跟你聊聊。我不就是嘴贫人贱,脾气差了点吗,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。他摇摇头,继续自己的偷看大业。

“慕色渐沉时,我碰到大庆了。他被一群猫簇拥着,碧绿的眼睛在昏暗的胡同里发出幽幽的光,看样子正与他的伙伴们在分享什么事情。我一时没忍住,便停下来看了看。他似乎又胖了,油光水滑的样子,想是被你喂得很好。”

赵云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这死猫难道不是一直都这么胖吗,肉多的连脖子在哪都看不出来。不过胖成这样确实也是他的功劳。

“今天我在冥府碰到了那个蛇妖的转世,这应该是自那之后她第二次投胎,她看起来很苍白,就像当时躺在你怀里时那个样子。她不知怎么盯着我看了我很久,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怕我。我还是不喜欢她。”

嘶——赵云澜倒吸一口凉气,这应该是随手记的吧,可别再发生什么吧……

赵云澜一目十行地往后翻看着,幸好两个人没再产生什么交集了。

直到再次看见“紫玉”这个字眼,他的速度才慢了下来。

“我送你的那块紫玉,被你当时投生的那户人家当作传家宝传了几世,我本以为他们会好好保管,却没成想被他家一个偎慵堕懒的后辈给贱卖了。”

赵云澜心里咯噔一声,忙又继续往下看。

“这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,偷偷贱卖传家宝应该让他的父母来处理,我不应当插手。”

这几页纸字不多,却留有大片大片的空白,赵云澜根本看不出这几段话到底是分在几天内写下的,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妙,沈巍一定为此做了些什么。

“他竟然不承认那块紫玉是他卖的。”

“可能我骨子里就这么不堪,公私分明我根本就做不到。”

“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敢触碰玉石了吧,也正好,总归他也不珍惜这些。瓷器……也别碰了为好。”

真他娘的操蛋!赵云澜在心底骂了一声,沈巍你他娘的倒是讲清楚啊!要记就记全一点好不好!

“他又花高价把那块紫玉从当铺里赎回来了,我不准备原谅他,还是让他继续受着灼烧灵魂的痛苦吧。”

“若不是当时那户人家起了私心把紫玉从你贴身的地方收起来,没有将它也入棺,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。我忍了他们几百年,他们就这样对待你的东西。”

果然是因为这个,赵云澜叹了口气。那个后辈的一生恐怕就没再碰过玉石瓷器一类的东西了,灵魂都被灼烧的痛苦可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能比得上的。

所以说那紫玉现在应该是被那户人家当成传家宝流传至今吧。要是想要收回来恐怕就难了,有前人的例子,恐怕他们让外人看一眼都不敢,就怕什么紫玉的守护神降下罪责啊,老祖宗显灵啊啥的。

不过这事在沈巍这应该算是翻过篇去了,后面也没再提。

零零碎碎的小事在这簿子里占了绝大多数,比如他今天又遇到了什么人,于人间看了什么样的景,甚至还提到了他的弟弟鬼面。

鬼面这人,在赵云澜看来,反而有一些贱兮兮的。怎么说呢,他致力于惹沈巍生气。

比如说这一段:

“后土大封越来越薄弱,鬼面活动得愈加频繁,他来我这里无非就是跟我讲你的事情。他明知我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,还要一脸得意的告诉我他又扮成某个人同你说了几句话。我明明深知自己不该过多的深入你的生活,却又忍不住在他的描绘中想象你的一颦一笑。而他偏偏还要跟我说你又喜欢上哪家的姑娘,几时定的亲。他明知道我不爱听这个。”

还有这一段:

“距离上次鬼面被我用斩魂刀逼走才过了两个月,他又来了。我猜他这次一定是要和我形容你和别人的婚礼有多么喜庆。我实在是忍不了他,只好再次亮出斩魂刀。”

诸如此类还有好多,赵云澜看得头都要大了,这鬼面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臭屁兮兮的熊孩子,跟沈巍一比简直跟智商常年不在线似的。或许他意图造反是缺少亲情的温暖?

直到鬼面越来越难缠,除了经常前来挑衅他之外,还逐渐显露出冲破大封、颠覆人间的意图来,沈巍这才不顾及同胞之情,真的对他动了手,使得他不得不回到大封里去休养生息。

往下还有几段写到了判官。赵云澜撇撇嘴,想起这狡猾的老头连撒谎都撒不利索的样子,连看都没看就往后翻。

沈巍肯定知道冥府那些人多年来一直猜疑他、算计他。他看起来温润有礼、笑比河清,实际八风不动、固执强硬得很,只不过好多事他不愿意失了身份计较而已。

“都两百年过去了,你怎么还没有重新投胎到人间去。”

赵云澜翻到这里,吃了一惊。这得是什么样的因果循环才能拖了整整二百年还不能投胎啊。

“不是你的问题,是地府又出了差错。”

我就说嘛,赵云澜呼出一口气,我就没记得自己有哪辈子造过这么大孽,扣了二百年还不让人投胎。他暗暗唾弃了一下地府的工作效率,继续往下看。

“你参军了。我不赞同你这种行为,可我也知道,如果你没有这样做,那么你也就不是你了。你就是那样的一个人。”

这……是民国了吧。赵云澜摸着没剩几页的簿子暗暗咋舌。乱世时期确实就比较惨。

“我早该想到的,我……我该想尽一切方法去阻拦他的,我为什么毫无作为……”

纸上又是一片晕开的墨,赵云澜看着那泪渍,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谁捏了一把似的,又酸又涩。

若是他没记错,蔡晴川这一世似乎是身中数枪,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按下了引爆器。

沈巍心疼的恐怕是他死无全尸这一点。

幸好这些早就过去了,他大可用以后的所有时间来好好待他,再也不辜负他的一点心意。

“我或许是疯了,竟然隐姓埋名跑到人间去偷窥起你来。但我绝不会同你有所接触,我只要像这样,能够看到你还在就好了。”

簿子的最后这几页密密麻麻的几乎全是字,估计是因为离他近了,便有新鲜事情可写。

“赵云澜,云澜,名字很好听,很配你。”

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,总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。赵云澜心里暗搓搓地想着,要是媳妇当面这么说,那我估计得乐开花了!

“我就知道凭你这样的好相貌,一定会有很多人投怀送抱。”

“云澜,我知道你爱吃什么菜了,假若有机会我一定,算了,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提也罢。”

“你又和他们一起出去喝酒,胃病那么重还不懂得照顾好自己。我也只能干看着,什么也做不了,就连躲在暗处看你一眼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发现。”

“新一任的特别调查处处长,赵云澜。很快就要与你公事了,希望我一如既往地不要被你看破才好。”

“我晚到了一步,致使你执行任务受伤了,即便为你治好了伤,可我心里还是后怕。假若你因我的失误出了什么事,我万死不辞。”

“不该着了鬼面的道。我竟然在学校遇到你了。”

这是转折!赵云澜眼睛一亮,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!

“为什么要靠近我呢。不该这样的。”

……

零零碎碎的笔记满满当当。

赵云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。

这本簿子很快就被他看到头了。

笔记结束在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,所以最后一段话也是很久前写的了。

是摘抄的一段诗。

赵云澜轻声念起来:

我要喊你的名字却不让你知道。
我要数说你却不怕你生气。
我要对你讲些当面说不出的话。
却不脸红也不急促也不扭捏。
因此我愿在无人处对着你。
看你的迷人的永远的微笑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金克木《肖像》

最后一个字刚念完,门铃便响了。

赵云澜轻轻合上簿子,将它放回原位,紧接着去开门。

沈巍一进来便被人抱了个满怀,于是颇有些手足无措地拍拍赵云澜的背,问道:“云澜,怎么了。”

“没什么,”赵云澜像个流氓一样在美人的肩窝处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坏笑,“就是想我老婆了。”

沈巍红着耳根,顾左右而言他:“你先让我把外套脱下来。”

“慢着,”赵云澜拦下沈巍正脱着西装外套的手,手指不紧不慢勾住对方袖箍,“啪”地弹了一下,“咱们今天晚上——吃什么?”

他说得慢条斯理,说到“今天晚上”这几个字的时候,甚至还微微探出舌尖在犬齿上舔了舔。

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。

沈巍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:“你,你想吃什么,我给你做。”

“我?当然是想吃你啊。”赵云澜笑得肆意,猛地一下将沈巍按在门板上,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就亲了上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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